黑黑的长发用同样长的细红绸条系了,甩在后面,头抬起来的时候,头发长长的末梢能搭到我桌子的前沿儿,疏疏地敞开,就势轻轻向上撩起,黑亮着,放射出一种跳动着生命的光泽。这种光泽,我只还在两三个月前见过。随着头发主人抄笔记时的抬头俯身,那黑黑的头发向我招摇舞动,在眼中越来越大,越来越浓重,越来越迷离,先是夜色包裹的松涛,再是飞花拍岸的浪,终是满身不见天不见地不见我的厚厚的云雾,冲走了所能看见的其他一切,弥了我的眼,拉上了心的窗布。一涨一落,满耳蜂鸣,只是它荡开的风声,只是它摆到桌沿的撞击声,只是它在桌面拂蹭的摩擦声,一切都大得惊人,大得仿佛我从来没有听到过。满鼻是它渡过来的绝不是人能造出来的那种幽微断续的奇香,香气很薄,很淡,可我仍感到身子被它浮了起来,既而,是吸不进空气的窒息,我又沉了下去。